□苏顺福

　　近年来，关于仙游人林济孙是否是元状元的问题？这个问题在莆仙科举史上一直存在争议。近日，笔者查阅到《永乐大典》南雄路志，对该争议问题的研究有了新的认识。

　　目前能查到最早记载林济孙系状元的文献是宋李俊甫《莆阳比事》。《莆阳比事》第一卷载：“皇朝以进士魁天下者：熙宁九年徐铎，绍兴八年黄公度，乾道五年郑侨。……特魁：端平二年王声叔，淳佑七年彭彝甫，开庆二年林济孙。”开庆（1259年）是宋理宗赵昀的第七个年号，特魁即特奏名第一名，也叫特奏状元、恩科状元。南宋使用这个年号共1年，故莆阳比事记载开庆二年系笔误，应该是开庆元年。

　　古代状元，除了我们通常所说三年一考的正奏名状元外，还有特奏名状元、两优释褐状元等。特奏名，是宋代科举制度的一种特殊规定，考进士多次不中者，另造册上奏，经许可附试，特赐本科出身，叫“特奏名”，与“正奏名”相区别。

　　除了莆仙文献有记载林济孙状元外，在明永乐《永乐大典》南雄路志也有相关记载。《永乐大典》第六百六十五卷南雄路志载：“特科……吴虎臣，开庆元年，林济孙榜第四等，准勒授容州文学。”宋代科举，有常科、特科两大类。常科，指贡举中的进士、诸科和武举，北宋后期还曾行“三舍法”取士。特科，常科外选拔人才的考试。《永乐大典》记载吴虎臣是林济孙榜的第四名，“林济孙榜”即可直接证明林济孙是开庆元年状元。南雄路即现广东省南雄市，南雄路志对林济孙开庆元年状元表述比较客观。

　　明陈迁《仙溪志》第一卷载：“状元坊，在县东街，以进士第一人林济孙立。旧在西街，成化癸巳，知县黄璨（灿）迁今址”。明周瑛、黄仲昭《兴化府志》建置上载：“状元坊，为进士林济孙立。”状元坊为进士第一人林济孙立，说明林济孙是状元。明陈迁《仙溪志》、明周瑛、黄仲昭《兴化府志》均记载林济孙是状元，但没有表述是哪个朝代的状元。

　　清康熙《仙游县志》卷十四功建里载：“元状元林公济孙墓，在桂花厢”。清康熙《仙游县志》将林济孙中状元的时间表示为元代，与宋、明的方志记载出现矛盾。

　　清乾隆十四年《仙游县志》第二十卷：“林济孙，至元六年（1340年）庚辰状元，有传。”该志第二十四卷：“林济孙，字石友，号凤梧。元久罢科举，至元元年（1335年），因巎巎奏，始再举行。济孙初第进士，殿试第一，授翰林院修撰，寻除侍讲。……济孙绝意仕进，结庵隐于龙华寺左，焚香读《易》以终天年云。”清乾隆三十六年《仙游县志》第二十九卷、第三十六卷也有相同的记载。清和珅《钦定大清一统志》第三百二十七卷记载了林济孙的传记，与清乾隆十四年《仙游县志》第二十四卷记载相同。清乾隆十四年《仙游县志》、清乾隆三十六年《仙游县志》、清和珅《钦定大清一统志》对林济孙记载一致，因这三本志基本上是同个时期修撰，至于把林济孙进士第一的时间写成至元元年和至元六年，可能是印刷时“元”“六”字结构有点相似，造成笔误。也有可能是林济孙是虚构的元代状元，导致对其状元的时间记载互相矛盾。查《福建教育史》第三章第三节第二目，元代共举行十六科考试（停罢的是1336年和1339年），接下去的是1342年，元科举停罢前的最后一次科举时间是元统元年（1333年），故至元元年朝廷没有开科，至元六年（1340年），朝廷也没有开科，就不可能有中状元一说。将林济孙表述为至元元年或者至元六年状元是不客观的。

　　清林有融《枫亭志》卷之一记载：“状元坊在南市坪，明知县黄灿为林亨立，又县城迎春亭有育英坊，为宋探花邱山、元状元林济孙、林亨立。萧宏鲁建。又有三状元坊，为宋郑侨、元林济孙、林亨立。明知县萧麐建。”《枫亭志》是清道光二十五年(1845年)，举人林融如在《连江里志略》基础上，按通常志书体例加以改写和补充，分地理、人物、列传、艺文、事类等卷，成书《枫亭志》。因《连江里志略》现存只有上册，下册下落不明，下册是否记载了林济孙的内容不可得知。《枫亭志》对林济孙表述应该是受了当时《仙游县志》的影响，将林济孙记载为元状元。

　　虽然清康熙《仙游县志》关于林济孙记载能与清乾隆间《仙游县志》、清和珅《钦定大清一统志》、清林有融《枫亭志》的记载相互印证，但是这几本方志记载内容本身就存在矛盾，且与历史发展不符合。

　　清同治十年（1871年）重刊《重刊兴化府志》第九卷：“状元坊县志谓，旧在西街，为元进士第一人林济孙立，后废。成化癸巳，知县黄灿重建东街。黄灿又于枫亭街立状元坊一，旧书为特奏名第一人林亨立。然此二人，考《科名志》皆无，乡里亦无谈者，姑按县志收入。”《重刊兴化府志》记载很清楚，县志把林济孙表述为元状元，但是《科名志》没有记载，姑且按照县志记载收入。《重刊兴化府志》比较严谨，对林济孙进行了考证，但为了慎重起见，按照县志记载收入，并对问题进行说明，以便后人考证。

　　今林济孙后裔，保存着民国时期出土的林济孙墓的墓砖，墓砖上“状元林公”。综合历代志书对林济孙的记载，宋代《莆阳比事》记载了林济孙为开庆二（应“元”）年（1259年）特魁，即特奏名状元。如果林济孙是元代状元，那么就不可能在宋代的方志中出现。林济孙只有中状元在《莆阳比事》成书之前，才能被记载。

　　《永乐大典》记载，开庆元年，林济孙榜。古代科举，一般特奏名人很多，第一名就是状元，特奏名的批次就以第一名的名字称为“XX榜”。林济孙榜，说明林济孙是开庆元年特奏名状元。《莆阳比事》《永乐大典》是两本不同地域的文献，并且对林济孙的表述方式不同，但是时间、人名相同，均表述为状元，两部文献互相印证。《重刊兴化府志》对清康熙、乾隆间《仙游县志》关于林济孙系元状元记载，已经进行考证，并提出否定性回答，且清乾隆《仙游县志》林济孙的记载与科举历史发展不相符。

　　综合以上所有文献记载及墓砖，可以排除合理怀疑，得出林济孙系宋开庆元年特奏名状元的唯一结论。